信任—最重要又最稀缺的社会资源

一、携剑看山

《红楼梦》里有一句戏词:我惭携宝剑,只为看山来…

山很好看啊,为什么惭愧呢?

就是因为腰间多了一把宝剑哦…

人人皆以为宝剑在手,不上战场,不杀死几个敌人就遗憾终生,连带着它看看风景,也会联想到自己大志难伸,而深感耻辱…

世人多半有福不会享.不喜烦恼却爱自找麻烦.

宝剑用来杀人会结冤仇;宝剑用来防身,说明世道不太平;能安安逸逸地带着宝剑去看风景,不必费心思量用它去做点什么,这是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哦!

二、信任——最重要又最稀缺的社会资源

摘自:梁文道《常识》

连雷曼兄弟那么巨大、那么悠久的投资银行都能在一个礼拜之内急急宣布破产,连号称“中国妈妈”的sl奶业都能叫婴儿吃出肾结石,我们到底还能相信谁呢? 身边有不少朋友是美国国际集团(AIG)的客户,在听说这家管理资产达到万亿美金的保险界航母可能也要沉没的消息之后,他们全都慌起来了,深怕积累了半辈 子的血汗钱要化为乌有。无论别人再怎么分析,再怎么向他们保证客户资产安全无虞,他们还是很难安得下心。

信任原本就是一种最重要的社会资源。 我们打开水龙头,要相信里头流出来的水没有毒。我们过马路,要相信所有汽车都会在亮红灯的时候停下来。我们睡觉,要相信屋顶不会无缘无故塌下来。我们遇事 报警,要相信警察不是盗贼的同伙。没有信任,社会就不可能存在。已故德国社会学大师卢曼(NiklasLuhmann)就说得好:“当一个人对世界完全失去信心时,早上甚至会没办法从床上爬起来。”

吊诡的信任偏偏如此难得,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合理的基础完全相信每一滴自来水都是安全的,每一位驾 驶者都是清醒的,每一个建筑商都是负责的,甚至每一位警员都是廉洁正直的。然而,我们还是不断地付出我们对他人的信任。那是因为我们不认为这世上没有一个 人是可信的。这个社会如此复杂,任何发生在身边的事,任何摆在面前的东西,其背后都经过了重重的机制、层层的人手;在这一长串的流程里头,总有一些人会对 得起我们的信任,会为自己应做的事负上责任呢?

比如食品,我不可能亲自检测任何送到我嘴边的东西;但是我会相信生产商爱惜商誉。一个老板不可 能掌握生产过程的每一个环节的正确,但是他会相信他聘用的管理人员。假如工人或者原料出了问题,产品检试部门会查得出来。假如出厂的产品真有毛病,相关政府机构会及时发现。假如那些机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良心的传媒会揭发真相。到了最后,我们还要信赖政府的确能够查清问题,司法体系的确能够按法处置肇事人员。

这是一个牵涉了多少个人多少个程序的事呀,怎么可能每一个人每一个步骤都出了错呢?为了保证不会出现如此荒谬的情况,为了让社会可以正 常运作,人类设计了各种制度去保障信任这种极其必要但却易受伤害的资源,例如权力与利益的分化。大而化之地说,商家与官方的利益是不完全一致的,所以官方 不会掩饰商家的错误;媒体又与商家和官方的利益不同,所以媒体不会为商家与政府文过饰非。

万一这三者的利益高度重合,那么我们还可以怎么办呢?那就只好相信界外的力量与更高层级的结构了。当然,我们还可以相信自己;只不过,一个所有人都只信任自己的社会还能叫做社会吗?

三、李笑来:先存后取,天经地义

我们去银行取钱,想提一万就提一万,想提十万就提十万——这样的前提是我们的账户里已经存过足量的金额。不妨想象一下你从来没有存过钱,但是你现在到银行“想提一万就提一万,想提十万就提十万”试试看?

无 论在哪里,总是有一些人比另外一些人更容易获得帮助。如果说他们获得帮助就像是 “ 提款”一样的话,那是因为他们之前把朋友、同事当作银行“存过足量的金额”。可是大多数人好像全然不懂这个道理,干脆“抢钱”,却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是 “劫匪”,有着劫匪最本质的特征:不仅想白拿,还想拿很多。

也许有的时候,就好像拥有了“信用卡”一样“预支”一些帮助,可问题在于,即便是信用卡,也是有额度的,并且,如果信用不佳卡就可能会被注销。很多人从来不懂得“攒人品”,一不小心就“把人品刷爆”——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恢复信用。

“存机会”也好,“攒人品”也罢,存什么?攒什么?

常常想办法帮助别人解决问题,也许是获得信任的最根本手段。没有谁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是,尽己所能提供帮助,是人与人之间交往的信任基础(说来也怪,借钱 给人家,往往效果不佳,风险最大)。自己做个强人,是获取信任并赢得尊重的另一个手段。没谁可以做到处处高人一等,胜人一筹。可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非常 专业——连做朋友也有很专业的做法:比如坚持“绝不给朋友制造麻烦和负担”的原则。不专业的人,没办法被人尊重。

应该还有很多其他的方式与手段,因人而异。不过,人们常常说某某某擅长拍马屁、靠关系而获得什么什么什么的时候,其实并不见得是他们所想像的那样:也许只不过他们并不真正懂得先存后取的基本道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