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88年,一位27岁的美国青年去到肯尼亚阿雷哥的一个乡村里寻根。他父亲在多年前死于一场车祸,这里是父亲的老家。
这位美国人对自己20多年都未曾谋面的父亲知之甚少。他和父亲同名,叫:巴拉克,名字在一门古老的语言中的意思是:受恩惠的。
在这里,他见到了很多肤色、情感和他完全一样的亲人。很大的一家人,让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认同。
在故乡的土地上,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贫穷和疾病。他想起了自己曾经颠沛流离的童年。他突然意识到:为何父亲和爷爷会一直呆在这块土地上,他们无法离开自己的土地去独自生活。好似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或责任,一如自己为何要在大学毕业后,去到社区里工作里的理由一样。
在那样的地方,绝大多数人都活在无法改变的命运中,没有自我,没有出路。
恍然间,年轻人彻底洞悉自己所受的恩惠,终于找到一脉相承的感觉。
他跪在父亲的坟前,失声痛哭。
他知道自己之后去哈佛大学法学院读书,并不是将来要去华尔街那样的地方赚大钱。他想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
他的身体里有着和父母一样的血液:有一些坚韧,有一些浪漫。
许多年后,这位非裔美国人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就读期间,成为《哈佛法律评论》首位黑人社长。
2004年,作为伊利诺伊州州参议员,他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演讲,对着狂热的民众,说下这样的话:
“今晚,我能站在这里,真是倍感荣幸。我本身的出现就是一个奇迹。我的父亲是一个外籍生,从小在肯尼亚的一个小乡村里长大。今晚,我能站在这里,我本身就是美国历史的缩影。我对我的父辈亏欠太多。如果在其他国家,我的故事就不会发生。”
每个人都被他无可争议的口才,和强大的领导魅力所吸引。狂热的听众举着手中的牌子,上面写着:Obama。(奥巴马)
2008年,巴拉克·奥巴马成功当选美国总统。
(二)
奥巴马的爸爸是肯尼亚人,妈妈是一名浪漫的白人女教师。两人的婚姻没有维持多久,只生下了儿子巴里(奥巴马)。后来,奥巴马跟随母亲和继父到印尼生活了数年。
在印尼生活的那段岁月,奥巴马至今还记忆犹新:家里的后院就有猴子和鳄鱼,感觉每一天的生活都在冒险。
10岁的时候,奥巴马回到了夏威夷,与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这是他生活的转折点。
此后的很多年,他都为自己的肤色烦恼。
在学校里,他既不是黑人,也不是白人,而被认为是印尼人。他自认同类的任何人都不认为他是自己人。
他开始结交黑人朋友,学会放任自己,甚至嗑药。
好在,他还是可以摇摇晃晃地读到大学。在大学的日子里,他把自己成天泡在图书馆里阅读。最终,还是良好的教育拯救了他,那些不良的爱好和习惯都离他而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的奥巴马毕业后,去到社区里工作。他在那里学会了和各种各样肤色的人相处。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肤色,正在成为一种自如进入不同人群的桥梁。他了解人们的不同需求和困境,他想去帮助他们。
在积累了多年的社区组织工作的经验后,奥巴马决定去哈佛法学院读书。他想通过法律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在去上学之前,他去到了肯尼亚的老家。他跪在自己父亲的坟前,彻底弄清了自己的来源和命运。
1995年,奥巴马从政后,写了一本书,名叫:《我父亲的梦想》。
那之后,奥巴马的肤色,在他的生涯中,成为了一种鲜明的旗帜。
(三)
2008年的父亲节的时候,奥巴马在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上帝使徒的教堂内,做了一个关于教育的演讲。
那时的奥巴马,已经有了两个女儿。作为一个父亲,他在教堂里,读着圣经上的训诫:
“所以凡听见我这话就去行的,好比一个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磐石上。雨淋,水冲,风吹,撞着那房子,房子总不倒塌。因为根基立在磐石上。”
他说的那个磐石,就是家庭。
他告诉家长们要认识到做家长的责任并不止于孕育生命,还有有抚养孩子的勇气和责任。
他讲到自己伟大的外公和外婆,如何帮助母亲把自己和妹妹抚养成人,教给他们如何关爱他人、尊重他人。
他说他犯过许多不应该犯的错误,但都得到了许多改过自新的机会。
他说自己的家境并不富裕,但奖学金让他有机会进入最好的学校里读书。
他自称有三个教训要告诉年轻的父母们:
第一个教训是,给子女树立一个绝佳的榜样。如果我们对他们抱有很高的期望,那么我们对自己也应该抱有同样高的期望。
在孩子们身上多花些时间,跟他们聊天,谈谈他们的学业、同学。鼓励他们战胜困难,完成学业。
第二个教训是,身为人父,应该传递给子女一种推己及人的人生价值观。不是同情怜悯,而是推己及人—能设身处地地为别人着想,将心比心;能透过别人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
我们要树立这样一个榜样:强者不在于击倒别人,而在于扶助别人。这是一种无可推卸的责任。
奥巴马说,身为人父的最后一个教训,也是所有的父辈可以给子女最为贵重的礼物,就是希望;
坚信在逆境中,只要愿意为之努力奋斗,情况就会变得好起来。
奥巴马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总是首先想到自己如何安身立命,考虑如何才能成功,如何才能得偿所愿。但现在,我的生活围绕着我的两个小女儿,我想到的是我要留给她们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说:身为父母所应肩负的最大的责任,就在于我们自己要勇于尝试,怀有希望,竭尽全力把我们的房子建立在最坚硬的磐石之上。任凭风吹雨打。带领孩子们在暴风雨中穿过最黑暗的地方,走向更加美好的一天。
(四)
电视上正在放着《网瘾之戒》,说的是杨永信电击治疗网瘾少年的事情。
网络上,人们纷纷指责家长们没有“人性”。口水翻飞。
卫生部叫停了电击治疗。家长们却不依不饶了:让孩子接受电击,总比坐牢强。
教育部忙着给44个汉字整形,过了几天,又宣布说:班主任应该管学生。
专家说:初步认定,每周上网40小时以上即可认为是网瘾。
………
听着如此众多暴虐不堪和匪夷所思的新闻,很多次,我都觉得无话可说。
我知道,我们的奥巴马,还生活在第三世界的某个地方,虽然后院里没有了猴子和鳄鱼,但是,前院子里还是有很多的老鼠和蟑螂。
我就想起奥巴马如果不离开印尼,那美国的历史可怎么办。
我想起很多年后他那句让无数人梦断和垂涎的“Yes,we can”。那是多么OK和牛逼的句子。
我想起奥巴马的父亲节的演讲。他谈论如何将每一个公民家庭的责任都放入到国家的未来中。当然,政府的责任和义务就更不用说了。
我想起他父亲给予他的坚韧,母亲给予他的浪漫。学校给予的教育,让他有机会把内在的品质都变成了远见、想象和勇气。社会给予他机会,真正把梦想变成现实。
毫无疑问,他的秘密,他的一切,都建立在有一个能给予他如此之多的先辈和祖国上。
我们会有奥巴马吗?
我们会给自己的孩子一个更加美好的、可以期待的未来吗?
我不知道。
我们的内心肯定有一种希望,只是不知道那种希望从哪里开始,还要等待有多久才能开始。
但愿我们的心还能为此蠢蠢欲动。
但愿有一天,我们也可以说同样的话:Yes,we c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