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一部根据畅销小说《Q&A》改编的电影;一部使用了1/3北印度语的英、美联合制片电影;一部典型的 丹尼·博伊尔电影;欧美人眼中的印度贫民窟:《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如果你完全不知道答案,但竟然能够一举猜中,赢取了2000万卢比的奖金,他是如何做到的?

A、他作弊
B、他运气好
C、他是个天才
D、命中注定(It’s written)

一开始我以为这是一部励志片,主人公如同阿甘一样见证一个个历史性的来临。后来我发觉我太天真,而现实太残酷。与阿甘相反,主人公Jamal Malik的故事见证了一种黑暗,一种长期存在,而人们刻意去忽视,去遗忘的黑暗。

影片倒叙。开始时,Jamal已经被怀疑在一项名为“谁想成为百万富翁”的娱乐节目中诈骗,因为“即使是最优秀的医生、律师,都不可能知道所有答案,赢得超过六百万,而他,一个贫民窟里出来的倒茶的家伙,已经整整赢了一千万”。警察一再强调他这个“贫民窟出来的倒茶的”不可能知道所有的答案,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穷小子是不可能获得知识的。然而随着娱乐节目线索的跟进,一个个问题的展开,串联出了主人公Jamal不平凡的经历。

第一问:1973年一部经典电影《囚徒》的主角是谁?Jamal知道并不出奇,如他所说,阿米达巴彻在印度家喻户晓,更因为阿米达巴彻曾是他童年时最崇拜的电影明星。为了求得一纸签名,他甚至疯狂地跳入粪坑。第一个问题让他赢得了1000卢比,这是他一连串胜利的开始。

第二问:“印度的国徽中有三只狮子,狮子下面写了什么字?”Jamal对这个被怀疑Jamal诈骗的警察称为“在印度连五岁小孩都知道”的答案表示了沉默,并通过现场求助的方式才获得了正确解答。这里至少具有双重含义。第一重,当然是因为Jamal从来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他没有获得这些知识的途径。第二重,看看答案“A、真理能够战胜一切;B、谎言能够战胜一切;C、流行能够战胜一切;D、金钱能够战胜一切。”这个即使是我们这些外国人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问题,为什么令Jamal沉默了?因为年少时贫民窟的生活给他的认知,令他对“真理能够战胜一切”这个真实但又虚伪的答案不屑一顾。谎言、金钱,这些才是贫民窟生活的真谛,而真理这个词在丛林法则下却显得如此的苍白。“小吃街的炸丸子多少钱一份?”Jamal辩解道,“上周四是谁在圣诞车站外面偷了康斯坦托的自行车?这些问题的答案在我们那里谁都知道,即使是五岁的小孩。”真理真的能够战胜一切吗?这个问题给我的思考令我对本片肃然起敬,不管是不是我的过度解读,这个问题本身的设计,闪耀着智慧。

第三问:宗教问题,教义中描述的摩罗神,他的右手里握着的是什么?这个问题引发了Jamal的痛苦回忆。他的母亲就在宗教问题引发的流血冲突中无辜身亡,直接导致了他与哥哥变成孤儿。在逃亡中见到的摩罗神的“扮演者”,给他带来了最悲惨的回忆。Jamal忧郁地说出答案:“弓与剑”。握着弓与剑的摩罗神,为了无谓的宗教问题展开流血械斗的教徒们,烧焦的尸体,视若无睹的警察们,无辜死去的母亲,这便是贫民窟,真实存在着的骚乱不安的贫民窟。个人认为,这也是个问到点子上的问题。

第四问:歌曲《Darshan Do Ghanshyam》是由哪位著名印度诗人作词的?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问题,却揭发了现实更加冷酷的一面。变成孤儿之后,Jamal与哥哥沙里姆以及另外一位孤儿少女Latika被一家孤儿院收养。孤儿院长表面是天使般好心的慈善家,背地里却训练这些孤儿们乞讨赚钱。利用婴儿赚钱这种花招在他们眼里已经不算什么,哥哥沙里姆在此体现出了过早的成熟以及黑暗的一面,他对这种非法的勾当很快就熟练起来,甚至变成了监督孤儿们去骗钱的监工。孤儿中流传着一个梦想,就是谁唱歌唱的好,就会被孤儿院长选中,从此可以用唱歌赚大钱,过上流生活。然而这个梦想背后的事实是,孤儿院长选择唱的好的孩子,利用药水毒瞎他们的双眼,“瞎了眼睛可以赚的更多”。《Darshan Do Ghanshyam》则是孤儿院长最喜欢用来考察孤儿们的一支曲子。看到真相的沙里姆对此感到恐惧,拉着Jamal逃亡,路途上却刻意甩掉了跑得慢的累赘 Latika,造成了Jamal与Latika的第一次分别。两人流浪来到泰姬陵附近,Jamal靠伪装导游骗钱为生,沙里姆则偷盗游人的财物进行倒卖。

第五问:在100美元的钞票上,印着的是哪一位美国总统的肖像?主持人轻蔑的说:“你的工作能见到很多100美元么?”Jamal相当无谓地说,“那是我提供服务的起步价”。主持人并不相信,打趣道,现在知道电话费怎么那么贵了。对贫民窟小孩的蔑视之情溢于言表。事实上这是个巧妙的问题,它成功地继续了故事的线索。在泰姬陵小赚了一笔的Jamal与哥哥决定回到孟买,找寻Latika. Jamal在一个地下过道里见到了当年被毒瞎了双眼的孤儿院伙伴在唱歌乞讨。Jamal给了他一张100美元,瞎了眼的伙伴不相信,问他:“钞票上画的是谁?我看不到。“是个老头,他是秃顶,但是周围的头发很长,像一个女孩那样…”“本杰明.富兰克林。”伙伴很高兴的说,并提供了他Latika的线索。Jamal在花街找到了被训练来卖钱的Latika,为了脱逃,沙里姆杀了心狠手辣的孤儿院长,强占了Latika并不告而别,Jamal再次失去了 Latika.

第六问:剑桥情报部在英国的哪座城市?独自生存的Jamal在电话呼叫中心做了侍应生,偶尔还要代替电话呼叫员开点小差,那里的经历让他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且通过电话搜寻找到了哥哥沙里姆。在沙里姆编造的花言巧语下他再次相信了哥哥,以为Latika不知所踪——然而其实Latika已经被哥哥卖给了黑帮老大作情妇。

第七问:哪一位板球运动员是本世纪历史得分最多的?一次偶然的机会Jamal跟踪哥哥,发现了Latika的行踪,并发现Latika希望看“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这个节目以逃避现实。当Jamal提出两人私奔时,Latika提出了一个现实问题,黑帮老大有权有势,他们之后能够以什么为生?不过即便存在种种疑虑,Latika还是到约定的火车站去找Jamal,却不幸被发现,带头来抓她回去的,竟是Jamal的哥哥,完全为虎作伥的沙里姆。Jamal第三次失去了Latika。为了找寻Latika,他参加了“谁想成为百万富翁”节目。对这个问题,Jamal其实并不知道答案,于是使用机会去掉了一半的选项。面对剩余的两个选项,Jamal仍然不知所措。中场休息时,主持人仿佛不经意间给Jamal提供了一个答案,而Jamal却毅然选择了另一个。他赢了,却因此被主持人怀疑是作弊而告发。至此,影片结束了倒叙,一切都明朗起来,所有的悬念解开,只剩下最后一题:Latika是否能逃脱魔掌?Jamal 是否能够回答出最后一个问题,他将赢得2000万,还是一文不名?故事至此,倒叙结束。

第八问: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中,除了阿多斯和波尔多斯之外,第三个火枪手是谁?听完问题,Jamal大笑起来。他与哥哥及Latika小时候自称三剑客,然而其实他们从来不知道三剑客到底是谁。小时候那本没有看到的《三个火枪手》的教材,停留在了他们成为孤儿的那一瞬间,并没有来得及翻动。Jamal 选择了电话求助,刚好打到手持沙里姆手机的Latika,然而Latika也并不知道答案。她只来得及告诉Jamal,她很安全,在良心发现的沙里姆的帮助下,她逃离了黑帮老大,看到了他为了找到自己而参加的节目。Jamal的成功已经轰动了全印度。最后一问,完全不知所措的Jamal坚定地选择了A。不为什么,it’s written.

当然,故事大团圆结局了。杀了人的沙里姆与黑帮老大同归于尽的桥段除外。Jamal赢得了2000万,并赢得了美人芳心,典型的美式结局。这个结局冲淡了影片前半部分对我的震撼,感觉是败笔。Jamal的成功,只能用最后一个选项It’s written来形容。

影片最成功之处在于问题与线索的运用。穿插交织十数年的倒叙、正叙却并不显得紊乱。所有的问题设计的恰如其分,带出一抹擦拭不尽的道德沦丧与血泪交织,偏偏又给贫民们营造了一夜暴富的神话梦想。在我看来,前几问带出的现实问题,远远比这故事的结局来的深刻。不过不管怎样,已经算是近年来难得的佳作了。

影片资料:

片名:Slumdog Millionaire
译名:贫民窟的百万富翁 / 贫民富翁
影片类型: 爱情 / 喜剧 / 剧情
片长:Canada:120 min (Toronto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国家/地区: 英国 / 美国
对白语言: 英语
色彩: 彩色
幅面: 35毫米胶片变形宽银幕
混音: 数字化影院系统 / SDDS / 杜比数码环绕声
级别:USA R 级
制作成本:$15,000,000
上映日期:美国 2008年11月12日

演职人员

导演: 丹尼·博伊尔 Danny Boyle
洛芙琳·坦丹 Loveleen Tandan ….(co-director: India)
编剧:
西蒙·比尤弗伊 Simon Beaufoy ….(screenplay)
主演:
戴夫·帕特尔 Dev Patel ….Jamal Malik
芙蕾达·平托 Freida Pinto ….Latika
米娅·德雷克 Mia Drake ….Adele (as Mia Inderbitzin)
亚尼·卡普 Anil Kapoor….Prem Kumar
Irfan Khan ….Police Inspector
Imran Hasny ….Security
Madhur Mittal
Faezeh Jalali ….Newscaster
Shruti Seth ….Call Centre teacher
Anand Tiwari ….Newscaster

我记得以前有一个人告诉我《猜火车》是他最喜欢的一部电影,想必他一定迷恋于其中炫目的电影技巧以及那种新奇敏锐的影像感。如果说《猜火车》是丹尼保尔事业上的一个飞跃,那么这部横扫八项奥斯卡的《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就像印度宗教的术语,一举成为丹尼保尔的涅槃之作!

纵观整部电影最值得惊讶的是作为一个英国导演丹尼保尔却如此完美的诠释了印度文化,记得之前看过一部分佛教史,其起源也就是深入印度文化的宿命论。因此再影片的一开始导演毫不犹豫的给出一个选项D.It’written (命中注定)。可恰恰矛盾的是,整部电影却叙述了3个贫民窟孤儿不甘于命运的反抗,当狂乱的罗摩神教徒在第三世界的贫民窟里暴乱的时候,兄弟俩舍利姆、杰玛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在罗摩神的双脚旁发出了最强烈的怒吼。哥哥舍利姆用尽一生挽救弟弟,而弟弟杰玛却用命运换回了一个国家的感动。

非常庆幸的是我在奥斯卡之前看了这部电影,而不是得知只是一部奥斯卡大奖得主的消息后去观看它。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本身的意义比8个小金人的比重要大的多。就好像杰玛不是功利性的追求那一百万而是追寻自己的命运一样,那些命运仿佛就发生在我们心中……

我们都知道印度是世界第二的人口大国,作为同样的东方国家,印度的社会体系和中国却有着惊人的相似,同样曾经作为殖民地,同样在废墟中出过伟大的领袖,贫富差距的拉大,恶俗的综艺节目,诱骗孤儿上街乞讨的行骗者,以及腐败的社会体制。从一开始当主角在警察局被警察严刑拷打时,我才知道除了中国还有另外一个国家的警察局是这样的。然而并不相同的是印度人如此平和的心态。恰如这个如同开心辞典一样的节目,当杰玛赢得了最终的大奖,贫民窟的民众沸腾并用内心去为这个贫民富翁喝彩。在他们看来,这个节目是他们在黑暗中的一个寄托,而不是最终奖金的归属。然而在我们的国家,这种一夜暴富的人往往会遭人嫉妒和鄙视。印度人不怕将贫民窟的脏乱展示于全世界,就像杰玛不会估计自己满身粪便而冲向自己喜欢的影星一样。如果想真正的将自己国家的文化融入世界,就应该勇敢的正视自己的缺点。然而鲁迅先生所述的劣根性,至今仍少有国人愿意提起,更不要说从自身加以改正。在这点上,我们和世界的主流意识还差的很远!

回到电影中,我们看到影片里的三个“火枪手”。杰玛的坚持不懈、拉提卡的温柔纯洁、以及舍利姆的勇敢坚毅。相比之下我跟喜欢作为哥哥的舍利姆,他在失去母亲的夜里始终睁大双眼为俩个同伴警戒,他在自己7岁的时候就知道不被利益所诱保护自己的弟弟不被挖去双眼,他为了自己的弟弟杀了黑帮的头目却在投靠黑帮后逼走了弟弟不让其卷入其中。他在临死的一刻开枪杀死了那个可能危害弟弟的人……他的性格与杰玛截然相反,可恰恰因此他才能在如此黑暗的社会现实中生存下来,成长到有保护弟弟的能力,即使他的弟弟永远不会原谅他。贫民窟的孩子一辈子的梦想也许就是钱!不同的是,舍利姆死在了满是金钱的浴缸之中,而得知弟弟猜对了那个困扰他们一生的问题之后那句“god is great”让我久久难忘……

总而言之这是部绝对值得你一看的电影,在那个垃圾堆与泰姬陵并存的国度,留下了这个令人感动的故事,那罗摩神脚下的怒吼值得你去聆听!

ps:1、片尾有一个提醒,“别走开稍后有一段舞蹈”,不知道这是不是导演刻意为之,因为印度电影的舞蹈是很出名的